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叹息。
无需细想,也知张闵会选择下海为匪,放贷的醉雨楼分明就与水匪在暗中勾结。
依刘五口供所述,醉雨楼的背后便王家大公子,王家一边放贷,蒙骗盐户买盐田,等盐户盐工还不起债,交不起课税时,便引诱其下海为匪。
如宋灵淑所说,每个环节都是精心设计好,榨干百姓的钱财,再挑起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而盐商得了所有好处,躲在背后偷着乐。
袁复制造南水港屠杀,将百姓怒火的全数对准了州府剿匪不利,再让人宣扬开,逼着朝廷取消新盐法。
长公主面露欣慰,示意她接着说。
宋灵淑收到长公主的鼓励后,继续说道:“王家扶起刘五和醉雨楼,在暗处利诱,又买通了洋泽县县令。即便有人现了这是个骗局,也无力脱身,有契书在,这些盐户盐工面对王家质问,也无可辩驳。”
“几日前,我带着张闵回到洋泽县,跟着随催债的小无赖,到醉雨楼找刘五,恰好也碰到王家小公子在内。王家小公子恋慕一名叫孙妙莲的女子,女子不从,王家人便利用女子亲人,诱骗女子找刘五借贷买盐田,后又上门百般对姐妹二人逼迫,最终不得不屈从……”
她见殿内众人脸上,都挂满了对王家的厌恶之色,语气沉重道:“如张闵与孙妙莲这般的人还有很多,这些盐户盐工世代制盐,而盐田都大多掌握在大盐商手中,他们与地方县衙上下勾结,更胆大妄为到,利用匪乱来倒逼朝廷。”
“王家为了支持袁复在沿海作乱,更是直接送上六万银,还为其探明苏州衙动向。盐商与水匪如此勾结,苏州府衙疲于奔命,更无法抓住袁复等人。”
“盐商如此胆大妄为,诸位觉得新盐法修订还能再延缓下去吗?再放任下去,就不止是沿海之乱,而是大虞之乱!”
殿内一阵静默,互相对视一眼,王振拿着洋泽县县令和县丞的自罪书,越看越气。
“宋中丞所言甚是!”
殿外,一道略显稚嫩,却为沉稳的声音传来。
太子李麟带着内侍跨入殿内,殿内众人朝太子行礼。
李麟向长公主见礼后,小脸严肃地对着殿内众臣道:“沿海不止有谋逆之心的水匪作乱,更是这帮盐商妄图动摇国本,欺压百姓,犯上作乱!”
“父皇已经知晓,匪袁复已经被带回西京,既然新盐法并不能解决盐私与百姓之间的问题,眼下尽快商议新盐法修订之事,只有这样才能不负百姓的期盼,早日让沿海回归安宁!”
“不知姑姑意下如何?”太子李麟上前询问道。
长公主微笑点头,目光看向吕是闻和一直未开口的李是弘,趁热打铁,立刻道:“新盐法修订应即日开展,盐铁司的奏折在前两日就已经送回,众卿现在便说说对新盐法修订有何看法。”
“臣等遵旨!”李是弘率先站出来,其他人也很快紧随,不再代借口拖延修订新盐法。
吕是闻顿了片刻,应声附和,张预几人才最后出附和。
有了太子带着陛下口谕,殿内所有人的意见才达成一致,宋灵淑至此才松下这口气。
殿内围绕着新盐法,又是一阵热议
有人痛批盐商无耻,有人感叹沿海百姓遭此劫难,对新盐法的意见却各自不同,暂时没有统一的论调。
洋泽县案卷的内容很多,也让所有人内心更为慎重看待,对沿海的情况只能通过徐知予递回的奏折。
太子似有所感,朝宋灵淑微笑道:“徐司使关于新盐法的奏折,父皇已经看过,宋中丞此次一路查到苏州,不仅助力戚侍郎抓住袁复,还查到出盐商欺压百姓的证据,不知对新盐法修订有何看法。”
殿内的目光也随着太子望向她,有期待,有考量,有好奇,还有不怀好意……
她无惧其他的打量,禀声道:“如余司使提到的问题,一是盐库配额上限,二是课税。前者是收取不合理,所设上限虽能控制盐价,却不是阻止盐商垄断最好的办法。课税则是按盐田所属来征收,多则多收,少则少收。表面并无太大问题,实际却会出现,盐商将盐田挂在盐户名下,盐户虽担其名,本质还是被盐商控制在手中。”
盐铁司早现了这个问题,只是洋泽县王家手段更绝,以致于其他盐商钻了这个空子,并没有显得十分突出,长期以往却有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