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霍尔姆主教就是多管闲事吗?”
克洛德几乎没有犹豫,只停顿了一秒,便回道:“提过。”
舒栎很少遇到被克洛德这样反驳,有点意外,愣了一下,但很快还是恢复冷静,说道:“那是因为我认为你要是有机会的话,还是会想要救他的。”
芬尼安总记得他的大嗓门,越发不敢相信对方年轻时也是个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印象幻灭。他反复跟舒栎说,不准学霍尔姆主教。
这就好像这本来就该如此一样。
那一瞬间,舒栎忽然发现,他们的芬尼安早就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聊几句。”
舒栎拍了拍芬尼安的肩膀,一切不言而喻。
若是影子动了,克洛德就会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不是说不过克洛德,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么能说会道,还句句戳人心肺。
船上。
一秒。
舒栎嘴角微动。他就知道霍尔姆主教要是真的认为自己时日无多的话,肯定会把该委托的事情都事先交代好。他紧盯着克洛德,继续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具体的原因?”
舒栎进一步解释,“在一些患者群体中,还会出现情绪波动,焦虑、抑郁、易怒都可能与死亡相关。这次我原以为长途旅行慢慢地驱散大家内心对未知的惶恐,增强了救援的信心,没想到自己忽略了霍尔姆主教的感受。”
自那次舒栎突然把克洛德推下海之后,克洛德没有主动和舒栎搭过话。
克洛德瞳光一动,便是一针见血道:“如果他都选择瞒着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告诉你?”
那是负责看守船只安全的克洛德公爵。
这被盯得久了,纳西的尾巴慢慢甩得小了,最后干脆把尾巴卷成甜甜圈,自己像是装傻似的避开目光。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声,海景也像是被这无形的注视拽紧了一寸。
芬尼安盯着小狐狸那条蓬松的尾巴来回甩动,像是在耀武扬威,暗示自己就是最受宠的,目光逐渐幽深起来。
而菲利普斯,在这个月的培训里面,舒栎也偶尔暗示过「舒利克」这个名字,他也无动于衷,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人物。
克洛德余光间注意到舒栎回来了,一般他都会假装没看到。
他好像本来就擅长听脚步声,尤其是跟自己生活久了之后,他闭上眼睛就能知道谁在朝他靠近。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多管闲事。”
因为如果是真实的,当初14岁的克洛德应该早就见识过自己能够预知未来,一定会有所防范,怎么还会再次被流放到北领地?
“可是我不关心。”
舒栎便把霍尔姆主教给的信件时说的话,也一并说给了芬尼安听。
正好,舒栎怀里的白狐刚好扭了扭身子,伸出前爪搭在舒栎胸口,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克洛德。
芬尼安点点头。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舒栎还跟着追上来,主动和他说话了。
只是十几年过去了,他做事更滴水不漏了。
他才刚摊开手,纳西小狐狸就从芬尼安的怀里“嗖”地一下跳进舒栎的怀里,前脚轻轻地“哒哒”两下,在他胸前找个最舒服的姿势跟着蜷成一团。
“有一种病是老年人才会出现的症状,患者会有记忆力衰退的情况,早期就会经常出现自己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的状况,之后也会导致老人家失智。”
于是,舒栎只能默默地接受自己可能是那天登船第一天接触到菲利普斯。
芬尼安才不管,抬高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反正不用说,最受宠的孩子还是我。”
他不是很确定上船那天做梦的内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就只是个梦境而已。
霍尔姆主教跟他说,不要觉得萨伏伊主教讨人厌。
舒栎低声说道:“想早点回萨伏伊教区。”
于是,舒栎又在想,肯定是他每天都在偷偷用艾黛礼夫人的洁面乳清洁或者护脸霜做皮肤管理。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这样想着,舒栎也跟着上船了。
因霍尔姆主教而来的阴霾也在片刻的轻松中稍微驱散了一些。
可不知为何,来这个世界越久,舒栎就越容易在陌生的地方感到孤独,就像是一个害怕空屋的旅人,总在不自觉地寻找温暖的灯光。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他们的陪伴和热闹,有芬尼安在身边的贴心,有莱斯利坚定的维护。
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眼中已经成了常态。
他心里其实一直觉得,霍尔姆主教认他当学生,不过是找个理由年年冬末跑来萨伏伊教区忙里偷闲罢了。
现在舒栎和公爵相处久了,别说是看到身影就能认出他本人,就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也知道他这人。当然,这不是舒栎刻意去记。
现在太依赖两个孩子的陪伴,对自己终究不是好事。
舒栎说道:“那你要不要和我做交易?”
克洛德气势也并没有反而跟着弱下来,只是口吻冷硬地回了一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