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至今为止,只有雨果主教一个人清楚,在卡森婚礼那天,若不是基甸执事突然横插一手,当时代表公爵势力出面,彻底清洗教堂,建立公爵势力的就会是科尼神父。
“他们本可以被转移到一艘更坚固、更公义的航船上。你却坚持把他们困在即将沉没的船中,与谎言和腐败一同埋葬。”
人们站在高台下,只能仰望着,情不自禁地多看一眼,又一眼。
更别说,就在昨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也已经不小心暴露了他的身份。
雨果并不打算在霍尔姆面前绕弯子。
于私于公,雨果都掐住了科尼神父的弱点。
乍然听到一个似乎与案件无关的人,霍尔姆主教心中一震,只是他现在也并不知道雨果已经怀疑他自己的身份。
意识到霍尔姆有跟着回归正轨的意向,雨果开始动之以情,“是的,人生谁没有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迷惑过?动摇过?我也曾经想过我走不动了,甚至也有一死了之的冲动。”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这让雨果主教彻夜辗转。
他语气陡然转冷。
雨果主教在临时办公室里,看向了霍尔姆主教,开门见山,“霍尔姆,你知道惠特莫尔这次会死的事情吗?”
因为外面有阿利斯神父,雨果还是把内心汹涌着的想开始骂人的冲动压了下去。
“是你,雨果。是你该跪在神明面前,审视你自己的不作为、你的纵容、你以大局之名掩盖的冷漠与退缩。”
“如果你因为教会腐败而抛弃教会,那你跟无视父母对自己的付出,只因为无法忍受父母的缺点而抛弃他们的不孝子女有什么不同。你没看到了教会对信徒的付出,你只看到了你自己。”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呢?
“打造出这座石像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就是真的见过神明的人。”
霍尔姆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说道:“…不愧是当年刚入神学院,就名声大噪的神学辩士……”
直到他有一夜终于等到了低垂的月相,唤醒了他灵魂深处的潮汐。
雨果松开了霍尔姆的手腕,“我们之后再聊。”
“我记得,”霍尔姆主教顿了顿,语气重也有着鲜明的讥讽,“卡森主教就是被教堂的执事用圣经砸死的吧?”
雨果说到这里时,注意到了霍尔姆眼瞳里的一丝退缩,反手抓住了霍尔姆的手腕,“卡森市,也许是我的罪证,但我离不开它。”
“你说教会像破船,你应该也看到了有人依旧愿意在这艘船上缝补,祈祷和等待。你这样说是在否定他们的坚持,也在否定他们的信仰承载。”
于是,他顺着雨果的话说道:“这件事怎么会和公爵有关系?”
若是说这石像神明面容美得摄魂夺魄,肯定是过于抽象的描述了。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自己的掌控和操作下,科尼神父只会像是囚鸟,作茧自缚,越挣扎,越摆脱不开,并在最后成为自己的棋子。
这座白色神像作为公爵夫人的婚礼礼物,被供奉在她专门为神像打造的私人祈祷室里。
除非,霍尔姆主教也早站在了公爵那一边。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所以,雨果,不是我该忏悔。”
霍尔姆握拳,“我没有错。我追求信仰的道路,自始至终,洁净如圣坛,无可指摘,毫无瑕疵。”
霍尔姆听到雨果这句话后,眼瞳微颤,神情间掠过有一瞬紧张和惶恐。然而这些情绪是转瞬而逝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难以抑制的释然与畅快。
霍尔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杰凯神父不是凶手?”
正因为如此,就算案子破了,雨果主教也不得展颜。
空气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便僵住了。
当时,这座神像就打动了所有过来观摩的人。
这句话从昨晚一直酝酿到现在。
可那声音是艾黛礼家的长子卡汶。
“雨果,当初若不是你害了我,我……”
雨果靠坐在办公的长桌上,与霍尔姆四目相对,“会用神像杀人的,怎么会是虔诚的信徒?”
雨果主教也没有意图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凡是地位足够的贵族或高阶神职人员,若是心怀敬意,都可以前往观摩。
一个从大都会的圣教堂派过来的巡回主教,其职责是监督教区神职人员执行圣务,怎么会关注他和世俗贵族来往的事情?
霍尔姆主教几乎脱口而出:“你肯定不会死的。”
他知道自己非说不可。
没错。
他人不会那么机敏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霍尔姆当做自己的敌人。
这八寸神像,正是仿造自七月婚礼上,震动信徒圈和贵族圈的卡森白色神像。
这句话就像是利刃划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