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雨果叹了一口气,“霍尔姆,你忏悔吧。”
与其让这个隐患发酵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倒不如让他早点说了。
“我昨天便看到他有佩戴那枚领扣。这样的谎言只会不攻自破。”霍尔姆提示雨果说道,“别忘了,他之前对脖子瘀痕的谎言才刚被揭穿过一次,不是吗?他自然不想再说第二次谎言,尤其是这么简单粗浅的谎言。”
雨果主教掩下眼里复杂的情绪,努力恢复平静,说道:“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灵活的信徒,为什么没办法撒谎,为自己开脱?比如说,他可以说那枚领扣早就遗失了。”
参观者必须走过一层又一层低垂的猩红帷幔。
霍尔姆也甩开了雨果主教的袖口,“聊不透的,别聊了。”
霍尔姆看着雨果握着自己的手腕,手心紧了紧,果断推开,摇头道:“我不会允许我的圣路有瑕疵的。”
可是,正如自己在望着石像时,祂也心无旁骛地凝视着望着祂的人。
比如——公爵。
那条通往神像的路,从来都不是直接可见的。
“教会如今,就像是在风暴之海中破裂的方舟,裂缝早已渗水、木板满是虫蛀,你却用圣职的沉默堵住那些警告。你坐视不管,认为只要自己不触碰那块破损,整艘船便还能自欺欺人地漂浮。”
“太美了……”
雨果还记得从前从神学院毕业,意气风发的霍尔姆神父那般对神主的虔诚与对教会的忠诚,现在却是这样冷漠讥诮的模样,内心越发笃定:
“是克洛德。”雨果语气深沉,“他想把北领地教会清洗成自己的势力。惠特莫尔只是开始,下一个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雨果追加道:“在购买神像的账目上,并没有杰凯神父的名字。”
雨果听着这些刺耳冷硬的话,心里面泛起一股寒意。
“信仰共同体并不是因为完美而存在,而是因为神的恩典而存在。”
另一个则是一枚来自杰凯神父的领扣,被遗落在祭坛台阶附近。
而神像带着血,却难以确认其原本的归属。
“是的,我老了,我们都老了,所以才必须要让下一代,下下一代,未来的每一代都有清楚的头脑和坚定的信仰。”
可是,当走到最后一层帷幕被掀开后,人们才注意到那是白色神像本身——披着白斗篷,斗篷皱褶如水纹般自然地铺陈哲,低眉安宁的神色如祂本身一样,同雪般纯净澄澈。
如果连像杰凯这样看起来温和恭谨的神父,也可能用那样一尊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神像下手杀人。那这背后,会不会还牵扯着更深一层的力量?
于是,霍尔姆陷入了沉默。
他缓步上前,逼近雨果,双瞳亮如火光。
他在阿利斯神父面前,总是装作自己还可以奋斗20年。
更别说本身就有为自己买的,或者为他人买的,要追查八寸神像的主人,恐怕连账目都对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对话显然是不能对外透露的。
那一刻,雨果忽然想到神主被圣子环绕的画面——光明、宁静,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圣洁与希望。
当时那场卡森婚礼最令世人津津乐道的两件事里,一是花树奇迹,二是那尊雪白圣洁的神像。
他之前说是要收莱斯利为学生,可不过是出于报恩或者愧疚,现在他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收学生的话,莱斯利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与仁慈或者恻隐之心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而他也必须要迅速做取舍。
雨果脑海里闪过一直待在他们旁边的莱斯利,“……”
“也许是因为这是「克洛德公爵」的设计。”
领扣几乎直接指向了嫌疑人。
雨果说道:“神主会原谅你的。”
花树只在婚礼当天绽放,远在司丹市的人们自然无法亲眼见证这个传说,可那尊神像却是货真价实,且成了唯一能够让人们追随奇迹的现实载体。
对他来说,他终于等到了审判钟声的响起。
这句话还没有落下,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阿利斯神父”,两个人这才注意到彼此说话越来越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还有来人。
现在杰凯神父杀主教一事,对雨果来说,是当头棒喝。
霍尔姆主教嗤笑一声,全是老茧的手拿起面前的水杯,饮了一口便回应道:“这教会里面哪有可能人人都是虔诚的?单是谈论修女,谁不知道她们当中多的是要么生活过不下去,要么不想要婚嫁,才把教会当做她们的后路。”
而今天的凶案这件事,倒是成了他开口的契机。
霍尔姆主教被雨果叫过来私聊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道雨果是抱着什么心态问的。他直截了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死?”
不能让阿利斯神父太过亲近霍尔姆。
一时间这样的八寸神像就跟着有市无价,最高的时候,哪怕是石膏这样的廉价材质,也可以炒到一尊110银币的程度。更别说,专门用大理石或者贵金属涂金,有神职人员加持过得的,最高可达700银币。
“霍尔姆,你不要执迷不悟。”
他也不知道科尼会不会后悔曾经试图杀人。
从那一刻起,雨果主教便开始从科尼身上抽丝剥茧,套取更多关于公爵方面的情报与军事动向。
一个是掉落在尸体旁边,沾着血迹的八寸神像,而神像头部位置也出现了破损的痕迹,暗示这是杀人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