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却笑了:“读书如吃饭。饭吃下去,有人长成壮汉,有人却积食成疾。错在饭乎?错在人乎?”他顿了顿,“读书是器,心术是道。器再好,道不正,终是枉然。所以读书之前,先学做人;明理之前,先正其心。”
话音落下,书院门前一片寂静。
几个原本看热闹的读书人面露愧色,低声交谈。百姓们虽不全懂,却觉得这先生说话在理。
李富贵站在那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跟班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少爷,咱……咱走吧?”
“走什么走!”李富贵恼羞成怒,忽然指着云阳,“这大个子是干什么的?一看就是个粗人,也能在书院里?”
云阳挠挠头,憨厚一笑:“俺是护院,教孩子们强身健体的。”
“强身健体?就你?”李富贵眼珠一转,“这样,你若是能举起门口那个石墩,小爷我就服气!”他指着的石墩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寻常壮汉都搬不动。
百姓们出低呼。王二狗忍不住喊:“云阳大叔,别听他的!”
云阳看向白辰。
白辰微微点头。
云阳走到石墩前,蹲下身,双手抱住。在众人注视下,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松松将石墩举过头顶,面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掂了掂。
“轰——”
人群炸开了锅。
“天哪!这力气……”
“真是神力啊!”
李富贵目瞪口呆。
云阳将石墩轻轻放回原处,拍拍手上的灰,对李富贵憨笑道:“小公子,要试试不?俺可以教你。”
李富贵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转身就跑。几个跟班连忙追去。
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
白辰拍了拍手,将众人注意力拉回:“今日入学登记到此为止。明日辰时,正式开课。”
他看向那二十余个孩子,目光扫过王二狗灵动的眼睛,扫过另外两个孩子紧张又期待的脸,扫过那两个女孩攥紧衣角的手。
“青林书院第一条规矩,”白辰声音清朗,“来此求学,不论出身,只看用心。用心者,虽愚必明;不用心者,虽聪必堕。”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
“第二条规矩,尊师重道,友爱同窗。今日起,你们便是同窗,当如兄弟姊妹。”
“第三条规矩,”白辰顿了顿,看向远处桑海城的方向,“学以致用。读书不为炫耀,不为做官,只为明理,只为有用。”
登记完毕的孩子们被领进书院,安排住处——虽是简陋的通铺,却干净整洁。秦双儿带着两个稍大的女孩去熟悉环境,云阳则开始教几个男孩如何整理床铺。
陆远走到白辰身边,低声道:“老师,今日这一出,怕是很快会传遍桑海。”
白辰望着远处城郭,淡然道:“传开也好。书院既要开门授徒,便不怕人来观。倒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明悟,“我感应到,有真正的‘客人’要来了。”
“客人?”
“嗯,”白辰嘴角微扬,“游学诸国的士子,带着弟子,正在来桑海的路上。若我所感不差,三日内必到。”
陆远心中一动:“老师说的是……”
“孟轲。”白辰吐出两个字,转身朝书院内走去,“让双儿准备一下,明日开始教孩子们基础剑式。云阳的强身术也不能落下。至于你——将书院藏书整理一番,百家典籍都要备些。”
“是。”
夕阳西下,青林书院的第一日落下帷幕。
书院里传出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夹杂着云阳憨厚的指导声。秦双儿在院中试剑,剑光在暮色中划过简洁的轨迹。陆远在藏书阁整理书简,烛火初上。
白辰独自站在书院最高处的回廊上,看着夜幕渐临的桑海城。
万家灯火次第亮起,码头方向传来晚归渔船的号子声,城里隐约有丝竹之声——那是贵族府邸的夜宴。更远处,七国疆土上,烽烟从未真正停息。
而在这片青松坡上,一所刚刚诞生的书院,二十几个平民子弟,一场即将到来的百家论道,正悄然成为这乱世中的一个变数。
夜风吹动白辰的青衫。
他忽然轻声自语:“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方天地的‘矩’,也该动一动了。”
远处桑海城的灯火,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明灭不定。
而在通往桑海的官道上,几辆简陋的牛车正缓缓行来。当先一辆车上,坐着一位中年士子,布衣葛巾,面容清癯,眼神却温和而坚定。他手中握着一卷竹简,正就着暮光阅读。
车后跟着几个年轻弟子,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
“夫子,前面就是桑海了。”一个弟子禀报道。
中年士子抬起头,望向夜色中隐约的城郭轮廓,又望向城外某处青松掩映的山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奇怪,”他喃喃道,“此地文气,为何忽然聚而不散,隐隐有勃之势?”
牛车吱呀,缓缓驶向那座即将因青林书院而掀起思想波澜的城池。
风,真的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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