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水汽氤氲,温热的泉水漫过少女们的肩头,蒸腾的白雾轻拢慢捻,将亭台花木晕成了朦胧的剪影。
柳闻莺泡在温热的水里长出口气,她拢了拢鬓边垂落的碎,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着浅粉。
私家汤池也是给她享受到了。
柳闻莺目光不经意扫过身旁同伴,见她们也都低眉敛目,便轻声笑道:“这泉水倒是暖得很,浸着身子都松快了。”
旁边泡在水里依旧穿襦裙的金芙蕖指尖拨弄着水面,漾开细碎涟漪,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温泉惬意,就是……从未如同今日这般模样同大家一处,倒有些不好意思。”
话音落,柳闻莺不由得侧目。
这说的,这位也是个家中有“池子”的。
倒是李嫣然在一旁低低笑起来,她抬手轻拍了下水面,溅起细小的水花:“都是女儿家,有什么好羞的?不过这水汽太浓,连彼此的模样都瞧不太清了。”
她这话一说,柳闻莺耳聪目明听见水花声音立马朝后退去,果然下一秒她就感受到了片水花溅到了自己脸上,比起自己感受到水花飞溅带带来的惊呼,没有扑着柳闻莺的李嫣然整个人趴到水里狼狈的哇哇大叫声音更响。
“啊呀!谁泼我的?”
柳闻莺在水里跑的也快,倒是苦了郭莹,正张着嘴呢,水花全飞了进来。
柳闻莺在水里捂着嘴没好意思笑出声,金芙蕖却忽然水里腰间痒痒肉不知被谁挠了,啊呀叫出声来,也在这池子里动了起来。
一时间,池水飞溅激荡起阵阵水花,伴着不知道是叫声还是笑声,语气里满是少女的活泼。
而另一侧的温泉池畔,氛围却与少女们那边截然不同。
妇人们褪去钗环,自在地浸在泉水中,虽然不像少女们一个个动作大的跟在水里丢鱼雷一样,几位夫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口中的话题却直白得让吴幼兰暗自咋舌。
不都说古人素来保守么?
就算现在是私密场合,有些话也不会被堂而皇之宣扬出去,但是内容应该还是稍微收着些的吧?
谁知她们这些妇人聊起私房话竟半分不藏掖,话语间的大胆程度吴幼兰都不敢转述。
吴幼兰就听聂氏在那地说着自己与丈夫相处的琐事,如何维系情分的私密细节说的活色生香、毫不避讳,吴幼兰只能靠在温泉池边拿过先前丫鬟摆放好的冷酒吃上一口。
怎么说呢,增加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也不是不能学点的。
倒是一旁的唐婉听得耳尖泛红,就算她悄悄别过脸去强装听不得,可是那身子都斜的过分了,听了一耳朵颜色话语,唐婉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胸口前的衣襟。
她不是很能想象与自己相敬如宾多年的丈夫会如同聂氏说的那般孟浪。
光是想想,唐婉的耳朵都要充血了。
倒是窦氏自始至终没怎么搭话,她安静靠着池边,眼帘微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池沿的纹路,根本不像听着身旁人说话的模样。
聂氏说得起兴,抬眸见她这沉默模样,便笑着打趣:“妹妹怎的不说话?这般事本就是夫妻间该留意的,你如今还没个儿子,可得好好学学才是,不然日子久了,难免冷落。”
这话精准戳中窦氏心底的隐处,旁人执着的子嗣之事,于她而言却不是。
李昌虎早年在外行商,下体受了伤,他们夫妻虽然恩爱,可是于房事上或有别的辅助,可是于生养上确实是他们的短处。
故而从聂氏在说房事的时候她便不再搭话,生怕这事说着说着提到了这里。
只是没想到这话题最终还是到了这里。
窦氏猛地抬眼,眼底瞬间凝了寒气,道:“没儿子又如何?我夫君待我敬重有加,日子过得安稳舒心,我又没有儿子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唉?你!”
窦氏这突如其来呛人的话语顿时让满池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谁也没料到窦氏忽然就生气了。
吴幼兰抬眸看向她,只见窦氏眉眼间满是倔强,倒不似平日那般温和。
聂氏更是被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顿觉没了脸面,转过头她还嘟嘟囔囔着说道:“我又不是为了取笑你,如今都是自己人……”
她说到这里正好和边上的唐婉对视一眼,又忽的闭了嘴。
聂氏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说的太满,唐婉和她应该算不上自己人。
于是她便干脆转而将目光落在吴幼兰身上,她们四个人里,除了窦氏,吴幼兰一样也没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