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恶狠狠地探头,一口咬住他脖颈处跳动的脉络,恨不得咬断那条她分不清属于谁的命线。
谷青洲吃疼,却没有闪躲,喉咙出一声低哑的喘息。他任她咬,任她泄,忽而却低低地笑了,像是带着一点讥诮,又像是释怀。
“你说的对,我不是他;”他声音极轻,却句句敲进骨里,“我不会永远忍着。他或许有顾虑,但我没有。”
“毕竟……死过一次的人了。”
“哪还管得了他人眼光?”
他俯身贴近,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进怀里,力道强势,却不残忍,像是带着一股快要被压垮的执念,在做最后的恳求。
“我想要的,就算是抢,我也要抢回来。”
空气在两人之间凝成一根绷紧的弦,拉到极限,濒临崩裂。
可就在他以为,她又要骂他,推他,挣脱他的时候——
她却崩溃了。
大朵大朵的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里涌出来,滚落在他的衣襟,落在他胸口的疤上,烧得他一阵钝痛。
无声的绝望。
像被丢弃的漂泊船,失去了锚点。
萧钰眼神失焦,喃喃出声:“他……是不是再也不打算回来见我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那句话。
谷青洲怔住了,一瞬间,他的心被狠狠揪紧。
忽然明白,原来她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能接受他,而是——她还在等。
在等一个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希望。
他喉咙一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垂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是谷青洲,也是白衍初……或者说,只要你想,我是谁都可以。”
“可你别哭了;”他沙哑地喃喃,“你一哭,我就什么都没了……”
他眼底的光,像是从地狱的深渊中燃起的火,灼得人几乎无法直视。
他不怕死,不怕被夺舍,不怕再一次失去一切。
他唯一怕的,是她不愿再看他一眼。
萧钰却没有再说话了。
情绪掏空了她。仿佛一场没有休止的悲剧走到了尽头,徒留一地残响。
她静静地靠着他肩头,像个失去了方向的旅人,闭上眼,只剩一身疲惫。
谷青洲没有再说什么。蹲下身去,握住她那满是泥泞、指甲残破的手,一点点地替她擦净指缝间的土痕。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最易碎的珍宝。
之后,他将她轻轻抱起,跨步走向不远处的马匹。
她并未抗拒,只是埋在他肩上,无声叹息。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额角,替她披好外袍,抬手牵缰,御马踏上归途。
林风尚未止息,晨曦已破云而出。
这一夜,有人坟前痛哭,有人坟下复生。
而他们之间的那段执念——才刚刚,卷入更深的漩涡。
晨光薄雾尚未散尽,云梦楼前却已人马齐整,旌旗猎猎。
院门外的广场上,出使东辰的队伍早已列好。
风堂的队列最为显眼,由“白衍初”亲自带队,整装肃立,银甲照日,衣袍无皱。封崎神情冷肃,不苟言笑。执着马车,花舞在车内随行。
更令萧钰微怔的是,队伍中竟然还有陆。
他一身轻甲,护肩包得极紧,腰背挺直地立在队伍右侧,眸光沉静,神色凝定。站在“白衍初”的身后,却无声无息地自成气场。
萧钰从楼中出来时,正打着哈欠,还湿着头,像是才从一场梦魇中脱身。衣袍简单,未着戎装,只披了件浅色云纹大氅。她下意识望了队列一圈,愣了片刻。
本以为自己疯了一天一夜,行程肯定误了。
哪知,这群人比她稳当得多,一个不少,正襟以待。
风堂的人,雪堂的人,粗略点某,足足有小一百人;甚至谷阁那边的司徒拓也在队伍里。
就连早晨与她一同回来的谷青洲——不,现在该说是“白衍初”,也倚在在她的马匹旁,懒懒地侧身看了她一眼。
神情淡淡,却总透着一种不动如山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