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栎一愣,忍不住疑惑:“什么时候的事?”
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雨果主教和霍尔姆主教都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都把整个教会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
舒栎先叹了一口气:“公爵刚才对他的态度太恶劣了。”
本来自己各处也不如芬尼安,现在又因为自己的不足而故意争一口气,反而就更显得自己心性不如人,比想象中的要卑劣。
可他分不清,是自己怕靠近阿利斯,还是怕阿利斯靠近他之后,发现自己有无数令人难忍的缺点,然后会悄无声息地保持距离。
以往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包括这次他出行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先找芬尼安。因为他知道芬尼安肯定能改变舒栎的想法。
于是舒栎又重新闭上眼睛。
屋内安静了好半响。
这鲜蒲公英的叶子若是捣碎成汁,可以清热解毒,用来退烧。
莱斯利轻声说道:“没事。”
舒栎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四年前,在主教选拔的时候有见过。”不过,舒栎只是记得名字而已,人倒是不记得了。
舒栎的好心还不至于能够绕地球一圈,只够眼前一米而已。
舒栎顿时被噎住:“……”
四年前那场风波,丽塔修女一度被怀疑成杀主教的凶手,而菲利普斯医生也被要求出席证明。
如今见到萨伏伊主教本人,又再次说上话,菲利普斯感觉这人比想象中的更神秘莫测——强而不显锋芒,慈悲中也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清醒,却又难以想象的年轻。
在意识所能触及的范围内,他可以同时操控超过一千多种零件——金属、玻璃、线轴、铜丝,甚至是空气中悬浮的灰尘微粒。
再来就是……
他带了两位旧识——司丹市的杰凯神父和菲利普斯医生,而两个人也很想要见阿利斯主教。
“这船要走一个月,最稳妥的做法,是先了解全船人员的能力,再做分配。知人善任,才能不出差错。”
那些少年们要么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喝水,休息,要么就是假装听不见,也有摇头拒绝,稍微给了一些回应。
这是真话。
舒栎坚持每个神职人员都要有假期。
在廊道里面,舒栎一开始本能地就要躲。
他眼眶热了一下,就像是突然被人接过了一把滚烫的火,他根本接不住。然而他内心却知道他可以用来取暖,完全舍不得放开。
莱斯利又看向阿利斯,听着旁边的人开口,“我关心你,不是因为觉得你是小孩子,不能照顾你自己,而是因为你是我少数特别关心的人。我以前也没有那么亲近的人,就难免没了分寸感和边界感。”
莱顿放在平时,自然是假装看不到。等主教卸下戒心后,再假装不经意地回头一眼,他自己跟着笑一笑就过了。
舒栎继续让这个少年继续喝蒲公英汁,因为怕他吐出来,还用清水给他灌进喉管里面,并给他扇扇风。
事实上,显微镜的使用门槛很高,否则也不会在有列文虎克死之后的18世纪里,再次沉寂,少人问津。直到近代,它真正的价值才被重新拾起。
而得了这个间隙,纳西就又从床上溜了下来。
芬尼安知道暂时说服不了舒栎,于是他换了说法:“我们再从长计议吧,阿利斯主教。”
舒栎知道他做了什么,只是没说破而已。
舒栎看他一脸嘴硬,说道:“芬尼安你对莱斯利真好。”
一群少年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么累的徒步行走中,还要再背一人,都尽可能地回避舒栎的视线。不过,舒栎都尽可能地挑有气力的,看起来好说话的人:“同行的人发着高烧,暂时走不动,可以帮忙背着他走一段路吗?”
莱斯利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当晚也确实给惠特莫尔主教放过血」。
而他清楚,现在的自己,比梦里那个年长的自己,更精准,也更致命。
当时舒栎便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不重,却一句句清晰,“那就好。我担心你们会重复使用水蛭。毕竟,你们也曾经给海上瘟疫的水手放过血。要是用的是同一批水蛭,哪怕它们能消化有害的血液,也难保不会感染。那就麻烦了。”
舒栎相信人性里面的善,更相信人性里面的弱点。
莱斯利感觉自己耳朵里面全是血液涌动的声音,他喉咙干了干,“…都可以。”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你刚好在我前面。下次离我远点,我肯定不管你。”
“会一点基本的。”
那一瞬,他像是被烫了一下,却也像是被冰水浇透。
骑兵并没有多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舒栎,便离开了。
……
科学证明,拥抱是能够增强免疫系统,提高睡眠质量,缓解精神焦虑的一剂良药。
可这句话刚落,阿利斯就已经翻过身,修长的手臂也跟着越了过来,抱住了莱斯利的肩膀。
可是,他自身的成长背景里面没有拥抱这一项,尤其是作为男性,从童年结束后,他基本就没有和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再加上,他有微微的社恐症状,任何肢体接触容易使他尴尬和不舒服。
他顿了顿,说道:“就算全部人死了,我也会来保你平安。所以,如果你想把我支开,去救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那一瞬,菲利普斯记得自己眼皮颤了一下,手指微动。可很快地,他恢复了镇定,因为他清楚,没有人能找到证据。
这份好心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