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梦境荒诞的内容惊住了,他都记不得过程了。
莱斯利无语地把小本子扔还给他。
“那是什么样的吻呢?”神父忽然笑着问他。
他的家境也不俗,虽然比不上贵族,但是萨伏伊教区最早崛起的一批富商之家,资产也要比子爵还要高。他的家族在教会和地方之间都有一定话语权。虽然他自己从不炫耀出身,但依旧低调不掉价,反而显得更有分寸。
芬尼安是整个学校成绩排名最顶尖的特优生,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入学。学术上几乎没有短板,课堂上回答问题总是简明到位,连教授都对他另眼相看。
他知道,卡汶在撒谎。
这让大家对芬尼安忍不住有更多的好感。
大概是总是被迫听卡汶的恋爱故事,晚上梦到了自己回到了四年前他单独去找阿利斯神父祈祷的事情。
莱斯利连头都没有偏一下,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冷色的眼眸只是扫了水瓶一眼,又再把目光挪回她的脸上。这像是在看透她的心思,可事实上,莱斯利连别人在想什么也不在意。
两人心虚地笑着跑过来,熟稔揽着他肩膀往前走,才打趣道:“我们这不是怕打扰你嘛!万一哪天向你走来的是你喜欢的女孩子,那我们就太没眼力劲了。”
“睡不好而已。”
他的身形高出阿利斯神父许多。
那是一种北领地特有的气质:不讨好,不亲近,冷淡,静默,利落,让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一眼。
只是加上每天穿梭在地面不平的林道和弯道,总是有人想着各种法子在某些地方偷懒。因此推行晨跑计划的第二年开始,就有负责教箭术或者剑术的体能老师会陪着一块跑。
莱斯利本是下意识地反问,却在下一秒突然意识到——神父也许真的没有被亲吻过。
……
他都不知道,那些敢于与他靠近的女孩子们是得具备有多么强大得如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大无畏精神。
而莱斯利很容易把事情当真,性格里面有点较真,他并不喜欢卡汶的说辞。
他在黎明前惊醒,便再也睡不着。
莱斯利也同样如此。
毕竟,他简直是最理想的对象——温柔、优秀、可靠、分寸得体,还有背景撑腰,但又不让人有压迫感。
梦境里的时间与现实有些出入。他不记得那天阿利斯神父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在梦里,他在说卡汶,说卡汶总是用一种兴奋又孩子气的语气重复那点恋爱细节——就一个亲吻而已,却像获得了什么珍贵的奖赏,一遍一遍讲。
“亲吻还能有什么样子的呢?”
这绝对不算特别长,也绝对不是轻松散步的短程,更像是标准耐力训练的路线。
不像莱斯利。
“那你怎么心情怪怪的?”谢莫斯敏锐地问道。
“没必要。认识你有什么好处吗?”莱斯利转回视线,语气不重,却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而且,你打扰我在这里等人了。”
莱斯利打断她的话,像是拨开一片无谓的噪音,“我的意思是,我不喝陌生人的水。”
在天气转热之前,学生们每天都要完成一圈固定路线,从学校出发,途径萨伏伊教堂,小镇边缘,再回到起点,平均下来一趟要跑20分钟。
学校的晨跑计划是校长与萨伏伊教区主教定制的教育计划中的一环。
他俯下身,目光掠过神父胸前那枚悬着银光的十字架,语气低得像是从胸腔深处传出的一阵颤音:“我教您,怎么样?”
教堂的光从远处投来,在神父的眼底映出一点淡淡的反光。那双眼睛没有责备,也没有拒绝,反而像是在某种深得无法言说的地方,被他轻轻触碰到了。
雨果主教亲口承认的学生,北领地公爵的嫡子,未来本领地的继承人。而他母亲那边更是牵连着圣城内部的高位权贵,听说连圣殿那边偶尔都会对他家释放善意。
少女的脸红到耳根,却还是不死心,“那我们现在认识也——”
“她生气没回信,我写了整整三页诗,她就原谅我了,并给了我一个甜蜜的吻。”
他们甚至有点异口同声地觉得:要是他们是女孩子,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愿意下嫁给这样的芬尼安。
“她说今天天气很好,是在暗示我该约她出门。”
只有在心虚时,人们才会在无效的辩解中,一次次重申原来的说辞。
“我是神学院的……”
神父没有动。
莱斯利根本没有注意两兄弟的想法,只是因为听到了芬尼安的名字,他才给了其他的情绪,说道:“各个学院派一位代表。”
他话音刚落,目光溢出来的杀意让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的卡汶和谢莫斯,也跟着不寒而栗。
莱斯利陷入沉默:“……”
他本就是绝对意义上的高岭之花。
最重要的是他家庭关系简单,家人相处和睦,尤其是芬尼安特别疼爱他家三岁的妹妹琳(Lynn)。
莱斯利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卡汶。
他愣了一下。
今天他比别人多跑了一个小时。
尤其是最近因为卡汶与某个贵族女孩订婚了,他们见过几次面,卡汶对她很是喜欢。他现在完全在兴奋状态,巴不得谢莫斯和莱斯利也能跟他一起有个喜欢的对象,享受跟自己一样的快乐。
而莱斯利也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眼睫颤了一下,却也没后退。他只是在静默中看着神父,像是面对某种不可名状的试探,又像是在等待——一种几近信仰般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