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对西缅神父说道:“现在水可能已经开始转温了,还想喝热的,就得赶紧喝了。”
那做了什么事情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就像没有人会直接说自己其实也是个罪人一样,真的做过这种事的人不会说。
舒栎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
“第十二个。”
骑兵们原本只是冷静旁观而已,现在也忍不住好奇,翘首以望。
舒栎从口袋里面拿出自制的卡牌。
他的胃口好到西缅神父认为如果没有这些烦心事,那舒栎肯定会吃得更多更开心。再又一想这么好胃口的舒栎也许是因为在萨伏伊牧区吃不饱,西缅神父更吃不下去了。
在这种关键是,骑士离开,这要么是其实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遵循他的神父的旨意?
“阿利斯神父的骑士昨天在雨果副主教倒下的时候,还在,可晚餐之后,人却不见了。这不是很值得紧张的事情?”
尽管宗主教的女儿并不具备任何神品,没有任何圣事权,可是艾黛礼夫人的父亲是仅次于教皇的存在,世俗权力极大。于是,宗主教世俗女儿的世俗权力也比地方教区的还要大。更别说对方还是公爵的妻子,这在神权与政权分离的北领地,所有神职人员都还得敬着她。
舒栎并没有察觉到,西缅神父这位苦修者坚韧的外表下那颗因为舒栎而变得敏感而脆弱的心。
这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舒栎顿时了然,昨天早上西缅神父喝了水喝坏了肚子,又因为一连串的事情,也没有喝得上半口水,只是跟着舒栎一块吃点水果解了渴。现在他念了一整晚的祈祷,嘴唇发干。
舒栎还没有来得及多看几眼,旁边就有教区神职人员压低的训斥声,让他赶紧低头,“低头!艾黛礼夫人圣洁高贵,她的容貌怎么能让你如此肆无忌惮地窥视呢?”
“麻烦了。我们到时候一起在会议厅见。”
“没错。”科尼神父环视周围一圈,“昨天事情繁杂,相信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可现在请冷静思考一下,阿利斯神父身边的骑士赫伦斯到底去了哪里?”
科尼神父脸皮瞬间涨红,这句话对他的冷嘲热讽已经到了顶点,这就是在对他的羞辱——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赫伦斯,只是事实就是如此而已!
听到他们的对话,科尼神父便说道:“西缅神父,您实在太见外了。我就住在你附近,你要是想要喝水,完全可以从我那边取。我那边昨天剩了一整壶水没喝。”
这类似不成文的行业潜规则,是不允许公开的。
“……?”
舒栎收回视线,反正之后也会见。
这其实也体现了卡森教区在这十年间蓬勃发展的的财力。
舒栎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原来的恶魔牌已经被盖住,一张卡牌出现了“四”,这次冲击力小了一些,此刻大家只是啧啧称奇,眼睛来回看着卡牌和舒栎,想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合格的业余魔术师,身上总是要有扑克牌的。
科尼神父:“……”
“我不敢。”舒栎目光沉静如水,如同一道无法撼动的城墙,话语决然不可侵犯,“我是虔诚的信徒,对着神主说谎,是绝对不敢想的。”
昨天发生的一切对西缅神父来说真的超载了。
会议室的桌子是很适合审判用的环形桌,大桌子中空的地方可以有人出入,并且主持情况。
这番见解来得莫名其妙。
罢了。
他迈步朝嫌疑人们走去,脚步回荡在死寂般的大厅中。
科尼神父在众人的声讨声中,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惧怕,又或者是不痛快,总之是在努力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思来想去,舒栎还是选择顺从大部队的潮流走下去。
接着,牌面一张接一张翻出:
直觉跟他说,科尼神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善良温和又可亲。
“是三!”
舒栎并不畏惧,只是静静地回望科尼神父。
“动机呢?赫伦斯杀人的动机呢?”舒栎反问道,“不要用魔鬼附身这种没有依据的话来回复我。我甚至可以说,赫伦斯每天的伙食饭菜里面都有盐。盐能驱魔,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通识。”
西缅神父听着有些赧然。
是昨晚约定好的审判时间到了。
他抬眼,语气平静却直击人心:“你们还记得——那位叛徒,是第几个门徒吗?”
“哦!对哦!赫伦斯先生去哪里了?”西缅神父这才意识到赫伦斯消失不见了。
舒栎顿了顿,目光扫向那一排嫌疑人,语气平静而坚定:“请各位——亮出你们的卡牌。”
舒栎等了两秒,确定他不再开口,便道:“你有证明卡森主教认识赫伦斯的证据吗?”
舒栎还想问的,可是科尼神父也转身离开,似乎是那种已经抓住了真相,所以不用再和舒栎多说似的。
原本应该全是空白的木牌中,赫然翻出一张——上面清晰浮现出一个带角的恶魔图案,狞笑而立,像是正透过木牌凝视众人。
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后,舒栎抬起头,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不只是站在一楼的骑兵与神职者,还有早已走出帘幕、聚集在二楼走廊或者楼梯的贵族们。
很快地,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在会议厅上空响起,“昨天晚上,我和阿利斯神父率先调查了落下血泪雕塑,发现那血泪其实使用松脂,混以覆盆子的汁水制成。在阳光照射下,受热的脂油软化流动下滑,便造成了流泪的假象。只要凑近闻一下,就能辨出其中的松香和浆果味。”
激动与庆幸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场压抑后的狂潮。人们纷纷低声祷告,甚至开始激动地拥抱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