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光景,在颠簸的舟车劳顿与抵达后的紧张安顿中悄然流逝。当令狐蕃离一行人真正踏足沧盐州的府——千寻城时,这座曾饱经蛟霖之乱摧残、承载着无数伤痕的城池,以一种复杂而矛盾的面貌呈现在他们眼前。
表面看来,街巷间人流穿梭,商铺开门迎客,似乎已从往日的创痛中恢复了几分生气,重拾了往日的喧嚣。然而,那深植于城池肌理之中的沉疴旧疾,与动乱后新生的种种问题,却如同潜伏在华美锦袍下的虱虫,唯有贴近了,细细审视,方能窥见其内里的不堪与无声的挣扎。
凭借当初已精心准备的“洛羽”身份,以及那张用真金白银通过特殊渠道换来的正式委任状,令狐蕃离没有遇到太多阻碍,便顺利进入了千寻城县衙,接任了主簿一职。
这主簿之位,虽品阶不高,仅为八品,却执掌着县衙的文书簿籍、仓廪管理、赋税核算等关键事务,堪称维系整个县衙运转的实权枢纽之一,正是他们深入了解此地虚实、窥探各方势力交织情状的最佳切入点。
而他的同事和领头上司,也就是如今的千寻城县令,乃是张家的一个嫡系子弟,名唤张显。
年不过二十出头,是个被家族荫庇惯坏了的典型纨绔,心思全然不在繁杂的政务之上,终日只知沉湎于声色犬马,追求新奇玩物与感官刺激,看着就不像是能够管事的人。
依靠着当初的关系,令狐蕃离投其所好,略施小计,送上几件从涂山带来、不算十分扎眼却足够新奇有趣的玩意儿,便轻易与这位只求享乐的张县令建立起了颇为“融洽”的私人关系,赢得了表面上的信任。
借此便利,令狐蕃离以雷厉风行却又足够低调的方式,迅而周密地安排好了所有随行人员:
桓城玉,化名为“洛长兴”,以他远方堂兄兼私人师爷的身份留在身边。凭借其冷静缜密的头脑与洞察入微的分析能力,协助处理千寻城的各项事务。
熊澜郗,则通过化型藏起妖怪特征,并细微调整了容貌与体态,充作他的贴身护卫,化名“熊仞”。。
而至于洛姝与东方听池等人,则在千寻城内城区域,寻了一处不算起眼、却足够宽敞安静的宅院安置下来,作为核心的秘密据点。
最后,那带来的八百北府军兵马,则在令狐蕃离上任以来,逐步的被巧妙地化整为零,分散潜藏。
约百人换上寻常百姓的便装,充作那处秘密宅院的“护院”与仆役,既保障据点安全,也不引人怀疑;剩余七百人,则分批隐匿于令狐蕃离动用前期筹备的资金,在千寻城外城及近郊区域购置的几处农庄、货栈之中,以庄客家丁、雇工的身份潜伏下来。
平日里,他们照常参与劳作,掩人耳目;暗地里,则由卸去了显眼武卒甲、以行商身份作为掩护的王墨负责暗中联络,并利用偏僻场地进行隐蔽操练,确保这支核心武力始终保持高度的战备状态。
待这一切初步安顿既定,令狐蕃离便借着主簿身份的掩护,开始加对千寻城乃至整个沧盐州进行更深层次的渗透与了解。
他埋于堆积如山的历年卷宗档案之中,仔细核查赋税账目上的每一个数字,亲自走入鱼龙混杂的市井街巷,与那些最底层的胥吏、奔波劳碌的商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攀谈,倾听他们的抱怨与期望。
很快,一幅远比想象中更为清晰、也更为严峻的图景,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内忧外患,触目惊心:
当真是,内忧重重,积弊如山
以张家为的几个道盟世家,如同吸附在沧盐州命脉上的水蛭,牢牢把控着此地最核心的产业——盐业,对盐商进行层层盘剥。导致盐商利润微薄,甚至难以为继,运销环节严重滞涩,市面上盐价高企,普通百姓叫苦不迭。
盐业之弊更是蔓延至其他行业,由于世家的垄断与苛政横行,百业缺乏活力,市面一片萧条,许多曾经兴盛的店铺也只能无奈地关门歇业。
其次,土地兼并,大量的良田沃土,被世家豪门利用权势,通过强取豪夺、巧设债务陷阱等各种手段不断兼并。
千寻城官府实际掌握的纳税田亩数额因此逐年锐减,赖以维持地方运转的田赋收入捉襟见肘,不仅难以有效赈济民生、修缮关乎民生的公共设施,甚至连维持官府自身的基本开销都显得左支右绌。
还有,就是早在当初就知道的,道盟正统和散修的冲突。
要知道,千寻城道盟虽然战斗机拉垮,但是打压起散修,可是一把好手。他们对于非世家出身的散修极力打压排挤。不仅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修行资源,更在任务分配、地位晋升等关乎前途的环节上设置重重障碍。
这导致众多怀才不遇的散修生活困顿,心中积聚着强烈的不满与怨愤。他们之中,有的被迫依附于世家,成为其鹰犬爪牙;有的则可能铤而走险,沦为地方上的不稳定因素。这是一股被长期压抑、看似分散,却潜在能量巨大、若能引导便可成为重要助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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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仅仅是千寻城内部的麻烦,而至于外面…………
第一,妖寨林立,商路维艰
在沧盐州境内,尤其是那些偏远的山区丘陵,以及连接各处的交通要道附近,大小妖寨星罗棋布,各自为政。
这些妖族多是因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或是与道盟、当地人族积下了难以化解的宿怨而聚集自保。他们时常劫掠过往的商队,不仅造成巨大的财物损失,更严重阻碍了沧盐州与外界的商贸往来,使得本已凋敝不堪的地方经济雪上加霜,复苏之路步履维艰。
第二,蛟霖。
那盘踞在浩荡沧盐江中的蛟霖,虽经历上次重创后沉寂了许多,不再如以往那般频繁兴风作浪,但其潜在的威胁,始终如同悬在千寻城乃至整个沧盐州头顶的一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它掌控着沧盐江广阔的水域,偶的异动便足以影响航运安全、破坏渔业生产,更是一旦彻底爆,便能掀起滔天灾祸、造成生灵涂炭的巨大隐患。
倘若可以,她,不得不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