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镇从未如此热闹过,也从未如此压抑过。
镇中心广场,人山人海,却落针可闻。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场关乎皇子颜面的公开审判,正缓缓拉开第三幕的帷幕。
“传证人,皇子亲卫,铁手。”
随着“春秋笔”掌笔公孙辩一声庄重的宣喝,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走上台。
他身着深蓝色劲装,面容坚毅,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铁手,将案当晚你的行踪,如实禀报。”
主审的穆红袖声音冰冷,目光锐利如刀。
铁手抱拳,声如洪钟:
“回禀各位大人。案当晚亥时三刻,小人正奉七殿下之命,秘密护送一批物资出城,前往西郊驿站交接。
此为殿下手令,此为沿途关卡签录,此为驿站回执,时间、路线、交接人,分毫不差。”
一份份物证呈上,证据链完美得无可挑剔。
苏清蝉坐在旁听席,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面无表情。
赵寂则摇着扇子,一脸“本殿下的人岂会有错”的坦然,但那微微绷紧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肃静!”
公孙辩敲了敲惊堂木。
“传另一位证人,张三。”
那个告密的猥琐汉子再次被带了上来,一上台就扑通跪倒,对着台下的人群嚎啕大哭:
“青天大老爷们啊!小人说的句句是实情!我看到的就是他!就是他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铁手,声泪俱下:
“他们威胁我,说我要是敢乱说,就让我全家从安乐镇消失!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我好怕啊!”
精湛的演技瞬间引爆了民众的同情心,嘈杂的议论声嗡嗡响起,矛头再次指向了高台上的皇权象征。
公孙辩陷入了两难。一边是无懈可击的书面证据,一边是博取了无限同情的“人证”和那枚该死的金色纽扣。
他的法理天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平衡的窘境。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让让,让让,挡着我看热闹了。”
众人回头,只见懒人武馆的顾大馆主,端着一个粗瓷茶杯,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挤了进来。
他那身洗得白的粗布衫,在这满是劲装豪服的场合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根乱入的咸菜。
“师父?”
石敢当连忙迎上去。
“吵得人没法睡觉。”
顾休抱怨了一句,径直挤到最前面,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证物台上的那枚金色纽扣。
“哟,这玩意儿瞅着还挺值钱。”
他说着,像是没站稳,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惊呼一声:
“哎哟!”
众目睽睽之下,他手中的粗瓷茶杯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抛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