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藏了点私心。
一来,这样可以把她的名声打出去,二来,过年后的风气越来越紧张了,往后至少五年时间,说话做事都得非常注意意识形态才行。
她第一次出来接活儿,又做的是文艺工作,先把自己的立场给摆出来总是没错的。
“那陆老师,今天我们也没有准备,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一趟?”
“明天就有时间。”
“成,到时候我安排人去接陆老师。”
谈完以后,江主任送陆青禾出去,汪宇那边还有几份画报要顺利给三线厂的一些人送过去,跟陆青禾约了厂房前面等着后,这才离开。
“你好!”
陆青禾才站定,猛地侧面的胡同就窜出来一个瘦高的男人。
“你是……”
这人看着眼熟。
陆青禾琢磨着,他就开了口。
“我叫叶宝金,是三线厂的工人,咱们刚才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陆青禾这才想起来,“你是刚才那个来送水的小同志吧。”
“小?”
叶宝金笑了出来,他上下打量着陆青禾,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我可不小,等俩月都二十四了,咱俩应该是差不多的年纪吧,你还喊我小同志。”
陆青禾二十五,转过年算是二十六。
可她有两个孩子,平日里说话办事,不自觉便多了几分沉稳,但说到底,年龄也算不上大,模样还是年轻的。
可眼前这个叶宝金浑身流里流气的,跟街头小混混差不多。
陆青禾喊他一句小同志,都算是看在江主任三线厂的面子上了。
“你有事儿?”陆青禾皱起眉来。
“没,就是想跟你……”
“没事儿废什么话,我来是跟你们江主任谈工作的,跟你又没什么关系,走开。”陆青禾直接往前面走了两步,只当没看见叶宝金。
叶宝金却嘿嘿一笑,巴巴跟上去,“有事儿有事儿,我不是自我介绍了吗,我是三线厂的工人,你还没跟我说你多大了呢。”
“那我也再说一遍,跟你没、关、系!”
叶宝金脸皮厚,也不介意陆青禾摆明了的厌恶,继续缠着她说话:“我知道你姓陆,陆老师对吧,你肯定是市郊区附近住的人,不然不会过来这边,刚才你的画我看到了,我觉得画的简直太好了,很惊艳,跟……你一样。”
“你耍流氓是吧!”
陆青禾不客气了,指着他,“再缠着我,我就立马喊人!”
“我又没有动手,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凭什么说我是耍流氓?”
叶宝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嬉皮笑脸,“别跟我这么生疏啊,我都说了有事儿,我也是个追求进步的人,你这手本事,能不能也教教我?”
“滚!”
“别这么凶啊,我……”
“叶宝金!”
眼瞧陆青禾一脸的厌恶,躲着往前走,刚才离开的汪宇跟江主任这时候正好也过来了。
江主任一眼看见了叶宝金,快走两步上去,拽着他胳膊就往旁边墙上扔了过去。
叶宝金高,但架不住瘦,一身骨头没一点力气,被这么一扔直接倒在了墙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江主任,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刚看到陆老师画的好,所以想着跟她学习学习,问问她收不收徒弟,我可没有耍流氓。”
江主任冷哼一声,“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吗?!别把陆老师当成是车间那些年龄小的女工同志,她有知识有文化,没那么好糊弄,赶紧滚蛋!”
叶宝金揉着吃痛的胳膊,龇牙咧嘴,“我真没恶意,就是想学习。”
“我不收徒弟,也不想跟你认识,麻烦以后离我远点!”
陆青禾说完,看向江主任,“江主任,您厂里如果有这么个人在,那我觉得我来这边工作也没办法安心,您觉得呢?”
“还不滚?!”江主任恼火起来,抬脚就跺了过去,“晚上我就找你老子去,看你爹打不打你!”
叶宝金也怕了,捂着屁股跑走了。
可陆青禾仍是觉得不满意,抱着胳膊看着江主任,“我很为我以后的安全担心,江主任,这人不开除留着就是给厂里抹黑!”
汪宇也来了气,“江主任,我也同意陆嫂子这话,咱们这好歹也是军人家属,不能出来一趟还得带俩警卫员吧。”
江主任叹了口气,又陪着笑走过来,“实在是抱歉,我替他跟你说句对不起,这小子我等会儿回去就教训他,可是开除有些困难,他父亲是退休的地方连队司务长,虽说以前只是士官,可跟厂里不少人都认识,他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子,托了关系才给送过来的,到底是没有实质上的问题,我晚上去他家里告状,他父亲是个讲道理的,一准教训他!”
陆青禾也看出来江主任为难,听到这里,跟汪宇摇了摇头。
江主任连忙又开口:“放心,我回去了就告诉人事科,扣他工资,再停他的工,这一周的时间他都不会在!”
陆青禾:“嗯,那就这样吧,听起来那位老司务长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