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台上。
李当归与司徒斩秋只觉眼前一花,白昼瞬间化作黑夜。
两人不约而同揉了揉眼睛,又对视一眼,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相同的错愕。
"这应该是嫁梦的力量。"李当归凝视着前方浓稠的黑暗,思考片刻说道,"眼前的黑暗可能只是幻觉。"
司徒斩秋闻言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说咱们怎么才打没多久,天就黑了。"
远处,宁芙静立如松。
她向着前方望去,黑暗中只能看到两点幽绿的微光——想来那应该正是姜氏的双眸。
除此之外,万物皆被吞没在这诡异的夜幕里。
"嗯?"宁芙眉梢微挑,先是疑惑了一下。
她指尖轻抚过寒螭剑冰凉的剑脊,低语如叹:"难道我也入梦了么"
随即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剑身上的霜纹忽然亮起微光,映照出她脚边三尺范围内凝结的冰晶。
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那点幽蓝竟显得格外明亮。
宁芙双眼死死锁住前方两点飘忽的绿芒。
忽然,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她浑身瞬间绷紧,却辨不清危机来自何方。
"簌——"
一缕微风忽然掠过面颊,扬起她鬓边几缕碎。
"当!"
寒螭剑几乎是下意识的横挡在宁芙身前,黑暗中火星迸溅。
半截神农尺的虚影在剑锋前一闪而逝,尺锋距离她身体不过三寸。
宁芙心头微震——神农尺刚才竟然悄然来到了她的面前,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若非多年沙场磨炼出的本能,这一击怕是已然得手。
更令她警觉的是,她的五感似乎正变得迟钝,连带着思绪也泛起困倦的涟漪。
她知道,这定然是妇人的神力正在侵蚀神志。
"将军,千万不要去想你记忆中最美好的事情!"
就在这时,李当归的喊声忽然穿透黑暗,异常清晰地传入耳中。
"千万不要去想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事情?"宁芙剑眉紧蹙,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那片槐花纷飞的场景——李当归就站在纷扬的花海中,清澈的眸子倒映着她的身影,让她心尖微微一颤。
她咬紧牙关想要驱散这个画面,可那场景却越清晰,连少年衣襟上沾染的花香都仿佛近在鼻尖。
另一边,司徒斩秋饶有兴致地凑近李当归:"小哥,你方才那话是何意?"
李当归紧盯着浓墨般的黑暗,解释道:"那妇人的神力,能将人心中最恐惧的画面具象化。若不加抵抗,很容易被她引导出内心最深处的梦魇。"
"哦?"司徒斩秋眼中精光一闪,"那不应该说一定要想心中美好的事,或是千万别想恐惧之事?"
"司徒斩秋,"李当归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现在千万不要去想你内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话音刚落,司徒斩秋眼前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正潇洒地向路过的几位美人打招呼,可那些女子却齐刷刷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有人掩面而逃。
这个一生痴迷剑术与美人的浪子顿时如遭雷击——这简直比噩梦还可怕!
"原来如此"司徒斩秋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他拍着李当归的肩膀大笑:"妙啊!越是刻意不去想的事,反而越会在脑海里扎根。你小子可真聪明!"
李当归微微摇头:"这是一位智者曾告诉我的道理。"
他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处,仿佛穿过黑暗看到了台下捧着竹简的白泽。
黑暗中,宁芙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楚,她索性直接放弃抵抗,任由脑海中那片槐花纷飞的景象肆意蔓延。
她暗自咬牙:"这小子到底什么意思?人的念头岂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可就在她放任思绪的刹那,五感竟奇迹般地清晰起来,那股萦绕不散的困意也如潮水般退去。宁芙手腕一振,寒螭剑出清越龙吟,剑锋上的冰纹次第亮起。
重新抖擞了精神后,宁芙立刻敏锐的捕捉到前方一丝剑气波动,唇角勾起冷笑。
反手一剑斩出,凛冽剑气如新月破空,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冰蓝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