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重新恢复寂静。萧彻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微婉的模样——她站在海棠树下的身影,她行礼时微颤的肩膀,她抬眼望他时懵懂的眼神,还有她无意识间划过唇角的指尖。
他执掌朝政三年,早已习惯了步步为营,心如磐石。可今夜,那颗被权谋算计包裹的心,却像被雨打湿的海棠花瓣,莫名地软了一角。
这朵养在深闺的娇花,自己尚且不知,她的存在,已经悄然惊动了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而这惊鸿一瞥,不过是这场漫长纠缠的开始。
第二章琴音动心
三日后,宫里传下旨意,说是太后念及沈微婉身子弱,特召她入宫伴驾。沈微婉自幼鲜少入宫,接到旨意时,指尖微微凉。
“小姐别怕,有夫人陪着呢。”挽月一边为她整理入宫的衣饰,一边安慰道,“太后娘娘素来慈和,不会为难您的。”
沈微婉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她性子内向,最怕见生人,更何况是宫里的贵人。
入宫的马车平稳行驶,沈微婉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逐渐变得威严的宫墙,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永宁侯夫人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到了太后跟前,少说话,多听着,记得行礼问安的规矩就行。太后喜欢你这安静性子,不会有事的。”
慈安宫的暖阁里,熏着淡淡的檀香。太后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软榻上,见沈微婉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快过来让哀家瞧瞧,这就是永宁侯家的小姑娘?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沈微婉依着礼数跪下请安,动作轻柔,却一丝不苟。太后让她起身,赐了座,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越看越满意。
“身子骨还是弱了些,”太后拉着她的手,触手微凉,“平日里要多走动走动,总闷在屋里不行。”
“谢太后关怀,臣女记下了。”沈微婉轻声应道,被太后握着的手微微收紧,有些局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唱喏:“摄政王殿下到——”
沈微婉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萧彻穿着一身石青色常服,缓步走了进来,腰间系着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他先是向太后行礼问安,目光扫过暖阁时,恰好落在沈微婉身上。
她正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却因为紧张,肩膀微微内收,像只受惊的鸟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光,眼尾那抹天然的媚态,在光影里愈明显。
“彻儿来了,”太后招手让他过来,“正好,微婉这孩子说会弹琴,哀家正想听听呢,你也来凑个热闹。”
萧彻在太后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语气温和:“沈小姐不必拘谨,随意弹奏一曲便好。”
沈微婉被两人的目光注视着,脸颊烫,却还是依言走到屋角的古琴前坐下。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起初还有些微的颤抖,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便渐渐平复下来。
她弹的正是那日萧彻提及的《平沙落雁》。琴声起时,如孤雁掠过秋空,清越悠远;渐入佳境时,又似雁群盘旋,鸣声交织,带着几分苍茫辽阔。沈微婉闭着眼,长睫轻颤,神情专注,平日里的羞怯懵懂褪去,只剩下与琴音相融的宁静。
她的手指纤细,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手腕轻抬的弧度恰到好处,连带着肩头微微起伏,那副专注又柔弱的模样,竟比琴声更动人。
萧彻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唇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他听过无数人弹这曲子,有技艺高的乐师,有故作清高的才女,却从未有人能像沈微婉这样,将一《平沙落雁》弹得如此……勾人。不是刻意为之的勾引,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风情。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沈微婉睁开眼,见太后和萧彻都望着自己,脸又红了,连忙起身行礼:“臣女献丑了。”
“哪里是献丑,”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哀家许久没听过这么好的琴音了,赏!”
宫女很快端来赏赐,是一对羊脂玉耳环,成色极好,水头足。沈微婉谢了恩,接过赏赐,捧着盒子的手指微微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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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的琴艺,确实不错。”萧彻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那里肌肤细腻,若是戴上那对玉耳环,不知会是何等光景。
沈微婉低着头,小声道:“殿下谬赞了。”
从慈安宫出来,沈微婉松了口气,脚步都轻快了些。刚走到御花园的抄手游廊,就见前面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走来,正是三皇子赵煜。
“这不是永宁侯府的沈小姐吗?”赵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露出轻佻的笑,“方才在慈安宫听了沈小姐的琴音,真是绕梁三日,不知沈小姐可否再为本王弹一曲?”
沈微婉蹙眉,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三皇子殿下恕罪,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辞。”
“哎,别急着走啊。”赵煜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腕,“沈小姐怕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他的手还没碰到沈微婉,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赵煜抬头,见是萧彻,脸色瞬间变了:“王叔?”
萧彻的手指微微用力,赵煜疼得龇牙咧嘴。“三皇子,规矩呢?”萧彻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煜不敢反抗,只能讪讪地收回手:“王叔教训的是,侄儿只是想请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