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之上,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薛明澜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手背上的筋络虬结,死死攥着那根连接着两人性命的绳索。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钉在那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井口。
谷雨早已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捂着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生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会惊扰到井下的沈禾。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井下的黑暗,浓稠如墨。
沈禾只觉一股阴冷潮湿之气,夹杂着腐朽与泥土的腥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口鼻。
手中的六角宫灯,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只能照亮身周不足三尺之地。
井壁上,是滑腻的青苔,间或有粗糙的石块凸起。
她一手提灯,一手小心地扶着井壁,尽量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减轻薛明澜在上面的负担。
绳索,在黑暗中绷得笔直。
“吱呀——”
“吱呀——”
那是绳索与井沿摩擦的声音,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小姐……”
谷雨再也忍不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薛明澜猛地一偏头,猩红的眸子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
谷雨吓得一个哆嗦,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禾的脚尖,终于触到了一片坚实的地面。
“到了。”
她的声音有些闷,从井底传来,带着一丝空旷的回响。
薛明澜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
“如何?”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沙哑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焦灼。
沈禾举起宫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井底并不大,约莫一丈见方。
脚下是湿滑的泥土,混杂着一些碎石和腐烂的枯叶。
但,正对着她的那面井壁,却与众不同。
那里,赫然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黑黢黢的,仿佛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引人深入。
“果然有洞!”
沈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什么洞?!”
薛明澜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看清楚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一个通道,不知通往何处。”沈禾答道,“洞口不高,有些狭窄。”
她将宫灯凑近洞口,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形。
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的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熏得她几欲作呕。
宫灯的光芒,根本无法穿透洞内的黑暗。
“你别乱动!”薛明澜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站在原地,等我下来!”
沈禾眉头微蹙。